张子安声音很低,但我听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他说:“夫人身世虽然不好,但没碍到各位大人,张某一人受着便是。”

    这话他是对着那些老臣说的,但是他却看着我。

    我有些恍惚,我没有想到张子安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,说出这样的话。

    他的声音温暖而柔和,神情是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
    我不由笑了一下,我想:那日他给我的解释里,倒是没有出现这样的话。

    “太傅——”那些老臣唉唉地叹着气,脸上皱纹挤到一处,说话也有些哆嗦,“你怎么能被这个女子蛊惑啊!到现在你还护着她,简直就是助长此女子的威势啊!万万不可啊!”

    张子安便默了一下,而后他微笑起来。

    他站起身来,对程晏行了一个礼,这才转身对那些巴巴望着他的老臣开口。

    即使离他有些远,我还是看见太傅大人挑了一下眉。

    他说:“书书是我妻子,她心系陛下,新婚第三日便回了宫继续侍奉。陛下有次发了烧,她更是寸步不离,我不知道诸位哪里来的揣测,认为这样的女子会在知道往事时可以不顾情分?”

    太傅大人的话清清冷冷的,这些年他在朝中翻手为云久了,自然有了许多魄力,那些老臣知道太傅是向着我这个小女子后,便诺诺不出声了。

    须臾还是有人不死心,问张子安:“太傅句句维护此女子,怕不是早就知道她罪臣之女的身份,所以处变不惊,应对自如吧?!”

    我的心突了一下,我看着张子安,不知道他会说什么。

    我没有将自己和于冉的打算告诉张子安,想必他也不会知道。

    所以——太傅大人真的会认为我身陷囹吾,在这样的情况下,他会用哪种态度来维护我呢?

    我一言不发,望着张子安。

    这人笑了笑,像是有些漫不经心,说道:“我要说明,书书如今是我的夫人,胡大人若是想称呼她,应当喊一声’太傅夫人’的。”

    那位胡大人瞬间变了脸色,像是被呛到。

    我估摸着要是让这些顽固老臣喊我这小小宫女一声“太傅夫人”,估计能要他们半条命——甚至人家还觉得受到了侮辱,我这样想到。

    “至于是否早就知道——”张子安走了几步,很是悠闲,“夫人自与我成婚不久便进宫,平日里我忙于政事同她来往也少,何况这个消息是太妃年关回京时才知道的,所以我自然是之后才知道,何谈早就知晓一说?!”

    这个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,我看着他,心中既觉得释然,又倍感伤心。

    我想:张子安自然是早就知道的啊,他不仅知道,还瞒了我这么多年。

    但是为了他的朝政大业,这样的话他怎么会说出口?那他该如何应对满朝文武呢?以何种话语,将这么多年的弯弯绕绕展现于世人?

    ——因为我是一定要昭示自己的身世的,他也不能再瞒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