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爹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啊？”谢妄年脸颊上全是未干的泪痕，眼眶中仍然有汩汩清泪在簌簌下落。他手臂紧紧抱着怀中宁翊秋，却感觉怀中人的重量正迅速衰减，身体呈现天人五衰之相。
谢乔松扣住宁翊秋的脉门，越把脉，神色却越是凝重：“他是用恨意强行催动修为进阶，如此一来，身体、心魂和元神都难堪其重，怕是已经难以转圜，有魂飞魄散之危。”
“苑苑……”谢妄年抽噎着，只觉自己的心已经被千刀万剐，恨不得随着宁翊秋一同去，“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吗？”
宁翊秋微微蠕动双唇，此时他已经说不出一句话，身体表面的肌肤变得干涸下来，好似被抽走精魂的煞鬼。但他还是握紧谢妄年的手指，艰难地摇摇头，生怕谢妄年会因自己而感到愧疚。
“你怎么这样傻啊！”谢妄年牢牢抱住怀中之人，不肯放开，崩溃大哭起来。
从幽焱岛遇见宁翊秋起，宁翊秋便没过上什么真正的好日子。他想着，若是宁翊秋报完仇，他便可同宁翊秋一起，离开云圣洲。
他想把所有的爱意都加诸在宁翊秋的身上，想让全部的温暖都环绕着宁翊秋，他想将铺天盖地的火热情愫全都倾倒给宁翊秋，让宁翊秋忘记曾经遭受的一切痛苦。
可想象中的美好终究只是一张轻薄的纸，无论多么动人，也只是轻轻一戳便破碎开来。
他曾是自信的，满心相信家财万贯的自己能够替心爱之人解决所有麻烦。可如今这曾经的自信，也轻而易举被现实击垮成齑粉。
谢妄年只觉自己的身体渐渐沉入深渊，在一片污泥沼泽中挣扎无果，心脏逐渐堕入黑暗之中，眼前一片漆黑与窒息。
在这一大片黑暗沉寂之中，猛然间出现另一种景象。他仿佛看到，在陷入绝境的情形下，宁翊秋是如何做出强行突破两重境界的决定，朦胧之中，他好似看到那一张倔强坚决、无论何时都令他心向不已的脸。
宁翊秋能为他做的，他也照样可以为宁翊秋做。
“不……一定还有办法，一定还有办法。爹，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救他的办法吗，无论是什么，我都愿意去试！”谢妄年抬起湿润双眸，央求般地看着自己的父亲。
谢乔松垂首：“用恨意催动境界突破，确然是逆天而为，但若能找出他恨之人，让那人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心魂，此状或许可得解。”
“他恨之人……难道要去找凌寒青吗？”谢妄年喃喃道。
正思索之刻，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冷冰冰的声音：“不必找了，我在。”
谢妄年转过头去，只见凌月宫宫主凌寒青正负手走来，虽面色沉静，目光却时时刻刻盯着谢妄年怀中的宁翊秋，眼底还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悲伤。
谢妄年连忙将宁翊秋紧紧护在自己怀中，冲着凌寒青嘶吼道：“你别过来！他已经成了这个样子，难道你还想对他下手吗！”
凌寒青叹出一口气：“方才不是还说，能救秋儿之人，只有本君？你这般护着，是真想看他魂飞魄散吗？”
谢妄年这才松弛了些，但仍警惕着，目光炯炯，生怕凌寒青在耍些花招。
“是本君害他至此，本君欠他的。”说罢，凌寒青蹲下身，手指把住宁翊秋手腕脉搏，指尖灵力如同流水月华一般簌簌流入宁翊秋的灵脉之中。
谢妄年连忙低眸看宁翊秋的情况，只见宁翊秋那显现出枯竭之状的脸终于一点点破开皱纹，渐渐变得生动起来，那几近干涸的皮肤缓缓充盈湿润，逐步恢复成水润光滑的模样。
凌寒青目光灼灼，忍不住伸出手去，轻抚上宁翊秋的脸颊，却又觉得不够，于是指腹反反复复地在宁翊秋的侧颊上摩挲着。
谢妄年看着凌寒青这番做派，虽心有酸意，但想到他毕竟在救宁翊秋，于是迫使自己将心情平复下来，别扭地将头偏向一边。
凌寒青瞧见谢妄年这一动作，嗤笑一下：“你还真是一如既往，让本君看着心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