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中烧着些安神助眠的香料,艾尼一进去就被那股气味熏得有些不适应。
本在小憩的人已经不在床上，艾尼过去熄了香，抬头又见塔吉坐在那里闭目养神,一时有些不知该不该出声叫醒人。
红发少年双眼之下有一片淡淡的青色,即便本身肤色被草原上的日光晒得有些重,这眼下的乌青也还是很明显。
昨晚根本没能睡好，这一切都拜他那个刚刚出世不久的小外甥所赐。
可怜的孩子刚出世，亲生母亲就被人用雪鹿麝所害。这孩子的生父又显然不怎么上心，连妈都没保住，指望那位可汗能在意这个小孩子吗……
塔吉怕外甥哪天就被人给捂死了,只能自己把孩子抱来养。
可他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，哪里有这当爹当妈的经验。
一开始以为自己多找点人手就是了，他好歹也是乌环贵族，找几个人来伺候那还不容易么？
结果根本没用，小孩子闹起来没完没了。也不知道是为什么,只有他去抱才有用，别人抱非但不能让婴儿止住哭闹，反而变本加厉。
最后还是他天天晚上亲自哄孩子，给孩子喂羊奶。加上刚刚没了姐姐，本就满心的沉痛……还这样连着折腾几晚,哪里能不被影响。
艾尼瞧着老大这一脸的萎靡不振，忍不住道：“老大,您晚上好好睡啊……”
塔吉睁开眼睛，迷茫了一会儿,眼中才恢复些神采。
“不是我不睡……瑟珠晚上闹得厉害，谁哄都不管用，只要我……我能有什么办法？”塔吉叹气,“养孩子真麻烦，也不知当娘的都怎么熬过来的……”
艾尼嘀咕道：“明明瑟珠那么多舅舅，怎么就让您一个人照顾啊……”
塔吉笑：“他们算什么舅舅……姐姐就只有我一个兄弟。”
在阿史德家，他跟姐姐就像捡来的一样。
明明他和姐姐也是阿爹的孩子……他们的母亲还是阿史那部尊贵的王女，为什么阿爹却把他们当物件一样用。姐姐那么年轻的姑娘，要嫁给大她那么多岁的可汗，生孩子被害了都没人管。要不是他这个儿子很能打，恐怕老父亲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吧。
艾尼道：“那您也没必要那么小心啊，带到自己帐里养……吵得您晚上睡不着。放下面那些奶娘哪里就好了啊，闹就闹呗……”
离得远不就听不见了。
塔吉瞥他一眼：“哪儿能这样，哭哑了怎么办。”
正说着，帐外有人神色慌张地走到门口，叫人看着都觉得不妙。
那人说话也有点支吾：“塔吉大人，右贤王请您……现在，现在过去一趟。”
正说着，就有那熟悉的婴儿啼哭声传来，塔吉无奈地起身：“知道了，我一会儿过去。”
亲爹叫他，他不能不去，看那人的神态估计那边老爷子又生气了，奈何那个小祖宗正好又哭。他去抱起床边小摇篮里的男婴。他抱孩子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，轻轻拍打着哭闹的婴儿，不一会儿那哭声就小下去了。
“瑟珠。”塔吉拿手指逗着他，“快点长大，你要懂事……舅舅受不得你折腾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