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无痕终于想起来,自己是在哪见过“赤色楼”这三个字,以及之前为何会觉得姬琅眼熟了。

    感情他在自己出门游历的时候,和姬琅早早的碰过一面。

    这时他已出门离家三年,处于一个自以为有些见识实则未经过社会毒打的中二时期,经过这纸醉金迷的赤色楼时让楼里几位姐姐看上,下了个仙人跳,在他差点人财两空的时候,是这姓李的花魁大发慈悲的把他捞了出来。

    这李怜不是别人,正是那吃饱了撑着来赤色楼搅混水的魔修。

    那萧成转头看了李怜一眼,很不满意自己被搅黄的好事,认为这花魁和老鸨是一路人,好打发:“本公子要带谁走,还用你置喙?”

    阮无痕那时大概刚刚受了一顿闷气,看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摆弄权势,便撕破了彬彬有礼的外皮,冷笑一声,将气都撒在了这个姓萧的身上:“这位公子好大的脾气。”

    这一句话又将众人目光都引过去了,好在阮无痕被人看惯了,不怕人看,他冷冷的看着萧成:“若是喝的脑袋不灵光了就回家去醒醒酒,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,来这儿撒酒疯?”

    老鸨悄悄看了他一眼,不知他口里这个“什么地方”是不是赤色楼,觉得赤色楼三五根台柱支不起阮公子这么大的排场。

    索性阮无痕有底气,对付不要脸的脱衣女没什么办法,但论起装模作样他还从没落过下风。

    阮无痕道:“这小孩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让您看上了——估计得是刨人祖坟才能积出来您这么大的德。”

    他五官雅致,生的如墨如画,比萧成见过的任何一人都要好看,却硬生生叫他不敢还口,那点灌进脑子里的酒精终于蒸发了出去,心中暗暗思索起这是谁家的公子。

    阮无痕等话等得不耐烦了,便凭空拿出一盏灯来:“行,敬酒不吃吃罚酒,看来你是要到这灯中冷静一二了。”

    现世的阮无痕在一边看得哭笑不得——那灯算是个小法器,他从自称仙器集市的小摊上见着稀奇淘来的,但顶多能变大变小,不用明火就能自己亮,那什么能把人装进去的说辞,完全是唬这人的。

    幸好萧成并无修为傍身,是个地地道道只有一点家世可以倚靠的凡人,见了空手套灯这一下,彻底信了对面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,当下冷汗连连,也顾不得什么裁衣弄袖的,连连作揖道:“不知阁下仙人之姿,多有得罪,还望仙人海涵。”

    阮无痕自然不是什么仙人,真打起来他这单薄的小身板还不一定能打过那满脑肥肠的萧成,但依旧摆足了架势,冷哼一声,示意自己大发慈悲,让这凡人滚了。

    等到这凡人如愿以偿的滚远了,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李怜津津有味的叹道:“你不去唱戏真是白瞎了这张巧嘴。”

    阮无痕冷撇这造作的魔修一眼,心里知道这回是欠了他的,便没吭声,并不打算在这烟尘之地久留。

    谁道刚要出门,衣摆却像是被什么勾住了,硬是让他没走成。

    阮无痕诧异的回过头,只见那许久默不作声的男孩拉住自己的外袍,纳闷道:“你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仙人,”男孩哑声道,“请收我为徒。”

    这一句差点把阮无痕逗笑了,他心情好了,那层衣冠楚楚的皮便又回来了,他好声好气的道:“我做不了你师父,我不是仙人。”

    见这男孩依然不放手,阮无痕依旧没动脾气,温声道:“我不过是个虚长你几岁的凡人而已,比你多的无非是些经验和哄人的口舌招数,自认为教不了你。”

    男孩闻言,知道今天这事成不了,只好讷讷的放开手,一言不发的看着他。

    李怜在一边多嘴多舌:“看甚?今儿要不是我发善心喝住那无赖,你眼前这个冷心冷肺的口都不会开,你还在那儿拜他,小白眼狼。”

    小白眼狼充耳不闻,嗓子像是被砂石磨过一样:“多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