揭面后的南天子，不再是粗犷憨厚的长相，脸型微方，双眉浓密，眉下双目透着睿智，与那魁梧身形配在一起，隐隐一种浩然正气，透着出尘味道。
原本一副中年账房先生模样的欧阳雨槿，此刻秀鼻中挺、剑眉入云、皓齿明眸，人变得年轻了许多。稍稍打扮一番，倒真有翩翩书生的韵味。唯一不变的，是左右脸颊上挂着的那对深深酒窝，未言先笑，容易叫人迷醉。
脱去人皮面具的燕一歌，竟比欧阳雨槿还要来的俊美，当得上是面如冠玉、玉树临风。只可惜，除了那双闪着光芒的眼瞳，无瑕的脸庞只有冷漠、清寡、僵硬，好似木头人一般，毫无表情，致令浑身上下还散着拒人千里、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，叫人看了不仅觉得有些压抑，更有些惧畏。
燕一歌将三人的人皮面具收入怀中，此面具薄如蝉翼，贴在脸上全然感觉不出它的存在。再加上他鬼斧神工的易容手段，众人做赏金卫数年，模样千变万化，却从未没有惹出过麻烦。
独自牵马朝另一头走去，南天子一愣：“老黑你不跟我们回去？”
“有事。”燕一歌头也不回，很快来到大道上，翻身上马，扬长而去。
“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习惯，每回都多此一问。”欧阳雨槿白了他一眼，开始整理身上衣裳。
南天子恍然，看着燕一歌远去的方向，神情有些黯然：“看来，老黑始终还未放下。”
欧阳雨槿过来搂着他肩膀，“别看他生着一张木头脸，心里头，却是比谁都软，还痴情的很。”
“你明知他心软，何必经常与他斗嘴。”
“不斗斗他，我怕不知道什么时候，他连心也木了。”
“不管怎样，掌柜说了，斗嘴就是不好。”
“成天到晚只会将掌柜挂在嘴边，她给了你多少工钱？”
“这不是工钱的事……”
二人边说边走，逐渐汇入熙攘往复的人海当中。
掌灯后的文安城，无处不热闹满盈。
若将文安城比作一座水城，绝不为过，汴河、五丈河、金沙河、广济河……四河三江一十二道水域，大大小小数十分流，贯穿整座城池。
二人面前的南胜大街，穿城而过的汴河从街头流入，自桥过街、自街穿桥，玉带一般盘旋流淌。
眼下满街灯火把平坦的青石路面照耀的有如白昼，红彤彤的灯笼将波纹不定的汴河映衬的分外妖娆。
街上行人如织，桥下画舫舟船穿梭，三三两两、五六成群，或摊前驻足、或桥上指点、或画舫吟唱、或举杯吆喝，喧吵繁华。
大周以武立国，开国短短四十八年，衣着打扮不似文盛天下的太晋那般鲜艳丰富，大多素色简单。只是在这文安城，文锦荟萃，多少天物竞流，加上当今大周皇帝赵信义当政二十年间，倡导文风，鼓励斯文，以致于文安城的人情风貌独树一帜。
时值冬夜，不时冷风拂脸，有些刺骨，街上男子多为黑白交领袄服，外披大袖长衫，双手隐于大袖之中，自是一股彬彬斯文的风流模样。
几句流传街头巷尾的民谣唱的好：
手摇轻折扇，腰配浅香囊；
张口吟诗词，闭嘴唱歌赋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