蔬菜盘锋文学>穿越历史>听说那只鸽子精做贵妃啦? > 第十一章 苗岳来的赫连公子,还有那位耳聋的小乞丐....
    四季悄悄一换,又是整年过去,在最后的三百多日里,路殊第一次打败了与唐师兄;第一次在知行塔里贴上自己的一篇见解批注;第一次收到李易盛当着所有师兄的面,对她流畅刀法的夸奖;更是第一次在对阵中,将师父手中的剑击落。

    李易盛是左手执剑,攻击起来和他人招式不同,剑锋方向有异,路殊跟他打得最多,渐渐了解师父的出剑习惯,还跟他开玩笑说,若是日后每次对决,都能遇到左手持兵器的敌手,那便好了,她肯定能稳占上风。

    而李易盛则是不置可否,说她只是学的刻苦,招式灵活,不可骄矜自满,日后遇见高手吃了亏,才能长记性。

    路殊放肆地站在竹林里哈哈大笑,搞得师兄们一头雾水。

    可随着回京之期将近,她却是笑不出来了。

    与冉师姐几个月前学成下山,如期成了亲,现下过得很好。路殊一个人住在房里,常常半夜也要想师姐。近日来已收到家中寄来的信,确认好了回京安排,她更是涌上万分舍不得的情绪,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。往常不觉得在阁里的日子过的这样快,反倒是到了一天天倒数的时候,才察觉事情是这样多,课业是这样重,墨迹晕染在纸上的痕迹是那样转瞬即逝,离开师父和师兄师姐更是这般让她难过。

    她想写封信回家给祖父爹娘,说舍不得先生,想要多呆几日再回。路殊不曾给家人甚至赵祚提过她是和谁学了刀,是谁教她念了书认了字,在她将要离开这年,才知晓李易盛不愿所教弟子在外提他大名,只想低调隐退,不愿计较名利得失,尽管路殊知道师父因为十四年前流匪那桩旧事,对官府朝廷心有不满,但他却从未阻止过门下弟子入朝为官,问过缘由,李易盛只说,他是他,年轻人是年轻人,各人各自抱负追求,他本人无权多加管束,若是他教出的学子,能为中原保障百年一代的平安,也不失是件好事。

    可这封信怎么也写不出来,京城有亲人等她,有赵祚等她,自己就算真能多呆几个月,可终究隔靴搔痒,将来仍然要走,解决不了她的问题。

    路殊临走那天,是四月末。她像往常一样,清晨去给李易盛端了早饭,送进澧兰阁,跟着师兄们绕着竹林跑了步,跟师父切磋了半个时辰,又自己照着师父给她画的刀谱认真练了一个上午。中途喝水歇息时,拿起那本谱翻了翻,其中有几页复杂的动作她总是练不会,纸页已经被翻烂的不成样子,整本册子的边边角角也变了颜色,微微翻起卷来,她看着师父给她画的东西,批注的要领,还有每年过年她不回家留在山上,除夕跟着同样不回家的师兄师姐们、师父和诸位先生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的光景,头一回真切体会到不舍的苦涩滋味,眼泪啪啪的往下砸。

    这貌似还是生平有记忆以来,第一次哭鼻子。

    李易盛看她坐台阶上发呆,让她进阁楼一趟,路殊胡乱抹了把眼泪跟进去,见他从腰带上解下一把弯弯短匕,递给了自己。

    路殊接过来拿在手里打量:“师父,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这是把我随身多年的匕首,锋利耐用,你贴身带着,日后做个保护。”

    路殊又想起李易盛送她指期的那天夜里,自己还那样激动,而现下再过一个时辰便得离开,顿觉喉咙发紧,愈发舍不得师父,跪下重重向他磕了三个头,想哭又不敢哭,怕挨骂,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:“我舍不得师父,但奈何一定要走,愿师父日后身体康健,诸事顺心,小殊一定经常回来看您。”

    眼泪还是忍不住,砸在她双手捧着的那只小匕首上,低头用衣袖擦一擦,想起李易盛上课让她发表见解,让她背书,在她偷懒之时毫不留情地训斥她,在她自我怀疑妄自菲薄之时耐心地开解她,更是送了她指期和这把匕首,从未因为她头脑反应慢,或是动作身法做不好而否定她。

    师父只是人凶了点,不爱夸奖人,其实路殊知道,李易盛心里无时无刻不在关心他们每一个,无时无刻都盼着他们平安顺遂。

    “好了,以后随时回来,我们都在这里,又跑不了,哭什么,站起来!”

    李易盛一教训她,路殊心里的难受便缓了许多,接过那张给她的帕子,擦了擦鼻涕眼泪,跟师父正式告了别,保证得了空一定回来,绝不会忘了师父先生和大家。

    他点点头,让她日后记住教诲,记住初心,若是有什么真心想做的,莫要怕事,咬定去做,若是真的难以解决,便回来以降阁找他,无需担心。

    告别既漫长也短暂,路殊跟大家挥手,背着行李下山,走几步就要回一次头,眼泪掬在眼眶里看不清路,也看不清阁前师父和先生的身影。

    她没有跟家里提到具体的回京时间,只说是今年年末,因为大婚时间定在来年元正上下,并不仓促急着回去,因此打算一个人先去江南一趟,找找李曼和祯祯,还有那些兮何坊的好朋友,最后再赶在腊月前返回家里。

    可到了苏州之后,并没见着李曼,其他朋友倒是还在,她们说李曼嫁人之后离开苏州随她夫君去了北方一处关口,始终没有音讯,也不知目前过得如何身在何方。路殊在兮何坊待了两日,白天去书摊上看看书,路边买点小玩意玩玩,既然没有见成李曼,也看到其他旧友过的都不错,她也就打算在南方看看风土人情,随后早日回京,不再过多逗留。

    她带着行装往西南走了几座城池,路上与那些长途跋涉的商队同行,人家对她多加照顾,路殊也乐意无偿地搭手帮帮忙,遇见吃不起饭的尽力解囊救救,闻闻野花喝喝泉水,也是不亦乐乎。

    到了中原西南最边界的特磨道,她与结伴的商队作了别,独自进城里转,在街边摊子上吃了碗味道辛辣奇特的丸子粥,看天色要暗,就打算沿街找个客栈住下。

    不到一盏茶的功夫,整片乌云压城,天上便砸了雨下来,路殊跑到房檐下头躲雨,溜着边往前走,听见前头巷口有一群人围着吵闹,动静颇大,正巧雨势渐小了些,她凑过去挤进人群中看,瞧见里头有个穿着讲究的男子手持马鞭,狠劲抽着地上两个人,偏偏其中那个被抽最狠的,死活咬着牙不痛呼一声,惹的打人者怒骂两句,招呼几个随从对他拳脚相向,大有要把人弄死的架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