句号所在的小区算是个稍微老一点的小区,我和老耿按照导航很容易便找到了。在一处车位停好车,我和老耿便步行来到了句号家的楼下。

    找到对应的单元门后正要进去,只见从楼道里走出位六七十岁的老婆婆,我便顺口问道:“大娘,请问于凤英家是住这里吗?”

    老婆婆脸色立刻变得十分惊讶,来来回回看了我俩一阵,才说道:“你们去于凤英家?你们是她家的什么人?”

    我不知道这老婆婆为什么对于凤英的事情这么敏感,但既然是我主动询问的,也不好不回答,只得说道:“哦,我们是她儿子的朋友,过来有点事情。”

    听我这么说,老婆婆惊讶的表情更甚,她瞪大眼睛说道:“你们是于凤英儿子的朋友?她儿子还能有朋友?”

    老婆婆这话搞得我和老耿更加莫名其妙,难道于凤英的儿子是有什么问题?这倒给我提了个醒,便反问道:“他儿子怎么了?是出什么事了么?”

    老婆婆却答非所问的说道:“你们要是他朋友,就赶紧劝劝他,不要再折腾我们了。这个楼里的住户都被他折腾的走的差不多了,只剩下我们几个老头老太太,想走又走不了,只能在这里干耗着。可是这哪里是人能住的地方啊,夏天......”

    我看老太太很有些要长篇大论的趋势,赶紧打断她道:“大娘,是这样,我们和于凤英一家就是有点生意上的来往,以前没见过面,今天这是第一次过来。”

    老婆婆有些失望的说道:“哦,那你还说是他们朋友,年轻人说话要注意点。”说着便迈步要走。

    我在后面追问道:“大娘,这于凤英家到底出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老婆婆头也不回的答道:“你们上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看着老婆婆如此奇怪的态度,我和老耿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警惕。我低声说道:“看来事情还有些复杂,上去后小心点。”老耿点点头表示同意,我们便推门走进了楼道中。

    刚一进入楼道,就闻到股霉烂的味道,甚至还隐隐有一丝臭味。这个小区虽然老一点,但房子看着还不算太旧,照理说不至于有这么大的霉味,更别说臭味了。看来是谁家的垃圾放在楼道里没有丢,都沤烂了才能发出这种异味。老耿抽了抽鼻子说道:“这是哪家懒人,垃圾也不丢,真他妈没素质。”我抬抬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,毕竟我们人生地不熟,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。

    可是随着我们越往上走,霉烂发臭的味道就越发明显,然而整个楼道里却是干干净净的,并没有看到哪家门口放着没扔的垃圾。句号家是在五楼,上到三楼时异味之重已经让我们很不舒服,我和老耿只能一只手捂住口鼻向上走去。可是那股味道已然充斥满了整个楼道,无论我们怎么遮掩都无法阻挡臭味钻入鼻腔。我被这味道熏的头脑发晕,如果不是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,我可能就要放弃离开了。

    等上到四楼,便看到联通四楼和五楼的楼梯上有一片黑乎乎的水渍,霉烂恶臭的味道正是从这片水渍上散发出来的。我和老耿面对着这片令人作呕的污物,感觉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。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四楼的两家住户,只见门把手上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,显然是很久没有人住了。老耿双手捂住口鼻,含混不清的说道:“怎么办,还往上走么?”

    我伸出头向上看了看,已经能看到五楼东户的防盗门了,而这正是句号的家。我犹豫了一阵,还是决定要上去,于是也捂着口鼻说道:“咱们再坚持一下,都到这儿了,怎么也要上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老耿瓮声瓮气的说道:“这都什么事儿啊,这位老兄是怎么住下去的。”我心中也抱着同样的疑问,可是现在不是走进科学的时候,眼前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句号然后赶紧离开这里。

    我和老耿小心翼翼的踩着楼梯往上爬,尽量不碰到那些恶臭的水渍,无奈越往上走水渍就越多,我俩一边忍着呕吐的冲动,一边如踩地雷阵般如履薄冰的上行,等爬完短短两截楼梯来到句号家门口时,我竟然累出了一身白毛汗。

    站在句号家门口,我看到这片水渍竟是从他家门框下方流出来的,这更加让我忐忑不安,一时间从法治新闻里看到的各种案件在我脑海中此起彼伏,如放电影般浮现出来。我压低嗓音对老耿说道:“你往外站一点,有什么情况赶紧跑。”

    嘱咐完老耿,我努力定了定神,一只手仍然紧紧捂住口鼻,另一只手伸出来敲了敲防盗门,问道:“有人么?”然而将近一分钟过去了,屋中却没有任何反应。我只得加大力度,用整个手掌拍着门喊道:“这是于凤英家么?我是李民生,就是卖给你们神像的人。”

    又等了一阵,屋中还是没人应答,我攥起拳头正准备再次砸门,只听门把手处吱呀一声,防盗门裂开了一道缝。

    而随着这道缝的裂开,一股混杂着霉烂、酸腐、潮湿的极度恶臭从门后奔涌出来,顺着鼻腔直直钻入人脑中,我瞬间被熏的两眼发黑,脚步踉跄的向后退去。这时又听到旁边传来咕咚声响,我抓住楼梯扶手好容易站稳看时,便看到老耿已然跌坐在下方的污渍中,脸色惨白的靠着墙壁捂嘴干呕。

    我正要发声询问,却见面前的防盗门已然缓缓打开,屋里黑咕隆咚的看不清具体情况,只有一个古里古怪的男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。之所以说他古怪,是因为他的穿着打扮实在与众不同:他的头发说长也不算长,但却坑坑凹凹的很不整齐,似乎是自己拿剪刀剪出来的一般;上身衣服是件十分宽松的西服,下身则穿着条又瘦又短的裤子,搭配的很是别扭;而他的表情则畏畏缩缩,看模样似乎有三四十岁,神态却像个十几岁的孩子,让人有些拿不准他的真实年龄。

    我看着这个男人不由愣了愣,只见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侧过身吃力的说道:“进。”听声调正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人。

    这时我才回过神来,想要放下捂住口鼻的手同他打招呼,却又实在鼓不起勇气,只得含含混混的点点头,算是应付了过去。而此刻我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光线的变化,便顺着他让开的空间看向屋内,谁知这一看之下我却再也忍耐不住,登时俯身狂吐起来。